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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元俊:磬滩印象

来源:    综合作者:     2024-12-10 20:07:07    浏览量:


甘元俊(四川邻水)


  那天,当我接到县作协组织部分会员去城南镇磬明村采风活动的通知后,便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磬明村与磬滩是否有着某种关系,因为他们都“姓”“磬”。随即追踪打听,结果与我猜想的一样,原来去磬明村便是去往磬滩方向的那条路线。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我便直接在家门口的曹家滩桥头等候县作协安排的车辆,从而减少了去宣传文化中心统一乘车绕一圈的行程。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的缘故,到达目的地后,我才弄清楚,原来磬明村委会办公室就位于磬滩河对岸。实话实说,磬明村,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但对于磬滩,那就不一样了,早在几十年前,她就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的家乡位于邻水东槽原荆坪乡郭麻村,中间被一座蜿蜒逶迤的铜锣山阻隔着。当我渐渐懂事的时候,才知道我家住在铜锣山这边,县城“住在”铜锣山那边。在没有通公路的时候,东槽铜锣山沿线一带上至古家、王家、兴仁,下至袁市、九龙、御临等乡镇方向的老百姓,进城应该是有无数条山路可以行走的。仅我们那一片的石永、荆坪、古路等几个乡镇的老百姓而言,就有三条山路可走:一条是从老家出发,沿两河大滩村方向,一路跋山涉水进入贵人槽,然后再翻越铜锣山下猴儿沟那条山路,再过长安桥爬上红店子的最高处,就可窥见县城的风采了;第二条路同样是要翻越铜锣山,然后过鲨鱼桥,再向左朝磬滩氮肥厂方向的一条泥碎公路进城;第三条是沿两河大桥村方向,翻过清水溪,再翻越铜锣山,然后下山过磬滩大石桥,沿着磬滩炭肥厂的那条泥碎公路进城。三条路的路程大约都需要四个小时左右,至于具体走那一条山路,全凭老百姓根据实际情况或者当时的心情自由选择。于我而言,三条山路,我都走过,但第一次走的便是从老家至清水溪翻越铜锣山至磬滩的那条山路。

  岁月不堪回首。自从农村兴起推广使用化肥之后没几年,便流行起了“庄稼全靠肥当家”的顺口溜。尤其是八十年代的农村,化肥特别紧张,主要靠供应。化肥实在不够用的农户,只有自己想办法,或多施用几次农家肥;或找政府的“一支笔”、或找供销社主任开一张“条子”,“换”一、二百斤化肥出来给地里的玉米苗应个急救个援,还是有这个先例的。

  我们家7个人的包产地,仅靠供应那点化肥是远远不够的。那年7月初的一天,父亲眼瞅着地里的玉米苗已经开始由青转黄,急急等待着上施“追包肥”,家里的化肥却一粒不剩,若是再不想办法,当年的收成就会大大减产,这可愁怀了父亲。当天下午,父亲就做出了要我和他第二天一起去磬滩氮肥厂买化肥来“救”地里庄稼的决定。就在那天,在父亲的描述中,我也算是第一次知道了邻水有个磬滩,在铜锣山的山那边;磬滩有个氮肥厂,氮肥厂有个工人,是父亲儿时的好朋友。

  其实那时我很清楚,若是父亲凭当时任大队书记的“身份”,去找政府的某领导或供销社主任开一张“条子”,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但父亲没有那样做。

  第二天一大早,我终于在“好想去见识见识铜锣山真面目”的好奇中,与父亲各自挑着一担空炭篼,沿着铜锣山的方向出发了。那年,我还未满才18岁,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走铜锣山那条山路,那条山路它究竟有多远,只有走过那条路的父亲清楚,我是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一路爬山涉水,翻山越岭,每走一段山路,我都会不停地追问父亲,“爸,到底还有多远啊?”可父亲每次都会用“快了,快了。很快就到了......”的话语来激励我。

  行程三个多小时的山路,好不容易来到了父亲口中的磬滩,而氮肥厂就在磬滩河的对面。要想进氮肥厂,必须过磬滩那座石平桥。山高水长。路归路,桥归桥。磬滩石平桥分别由坚如磐石的12个桥墩将12个桥孔与24条60公分厚的桥石连接而成,河面全长大约60米,河底高不过2米,桥面宽不足2米。

  那天,湍急的河水已险些超过桥面。我生平最怕过河过桥,尤其是像这么“凶险”的河流,若是被一阵风吹来或者说一个突然的波浪一不小心就把我浪进河里了,还能活吗?但为了庄稼地的玉米,不得不鼓起勇气,踩着父亲的脚印,总算是平安渡过桥去。

  尽管在路途中,父亲曾给我描绘过县城的“模样”,还说要想进县城去的话,就还只有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了。然而,等我们真正进入氮肥厂后,父亲却只字不提县城的事。氮肥厂生产车间门口张贴着“闲人免进”几个大字,我们只能绕道去库房门口等候。与我一同在库房门口等候的还有其他十几名群众。我不清楚他们是否与父亲一样,氮肥厂有他们熟悉的工人或者亲戚朋友在里面,即便没有,也是另外有着某种渠道的,要不然......在父亲去找他朋友“开票”的间隙,我通过现场的群众打听到,当时的磬滩氮肥厂,是我们整个邻水庄稼的“后勤保障部”。“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源,粮以肥当家”。也难怪,当时的化肥为什么那么走俏而又十二分的紧张了。

  站在河道的对岸,碳铵的“味道”已经绕过那高高的烟囱飘向河岸,进入鼻孔。进入氮肥厂后,碳铵的味道就更加刺鼻难闻了。可以想象,那时氮肥厂的工人们,每天面对着如此艰苦的工作环境,又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尽管第一次离县城这么近,却只能远而“观”之,不能亲临现场目睹其芳容与风采。为了早点赶回去,我们分装好化肥后,不得不带着遗憾依依不舍地又踏上了原路返回的那条山路。

  那条崎岖狭窄而又陡峭的山路,来时仅挑着一担空炭篼,就已经感觉特别难走。返回的时候,铜锣山至磬滩那条山路,由下山变成了上山,父亲挑着100斤化肥,我挑着50斤化肥,翻越那条山路的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若是稍不注意,就会打滑,要是一个趔趄一不小心翻仰下山,其后果更是难以想象的。好在,一路上有遇见去县城赶集返回在半路上同道的老百姓,他们中也有肩挑背磨的,有像我们一样为了庄稼地的庄稼,挑着化肥或其它物品而归的,也有打着空手翻山越岭的,一路结伴同行,至少不会感到孤单。

  一路上,出汗了,挑累了,我们就把衣扣解开,然后找个比较平顺靠边一点的地方,歇息一会。口渴了,我们就找路边的山泉水,或双手掬两捧,迅速喝进进嘴里;或匍匐地面,低着头,嘴对着山泉水,猛地喝上几口,然后继续赶路......

  好在,就在第二年的春天,全县化肥市场彻底放开了。那次去磬滩氮肥厂挑化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次翻越清水溪至铜锣山磬滩那条山路,是我参加工作那年去县城开会,因为晕车以及老家乘车极不方便的缘故,便独自凭借着之前行走的记忆,追寻着当年父亲的脚印完成的,也终于初识了县城的“模样”。

  第三次翻越清水溪至铜锣山磬滩那条山路,是有年腊月的一天,我与女朋友一起去县城购买“四衣四套”及床上用品,准备来年正月间结婚所用。从未走过山路的女朋友,每走一段路,便会不停追问我,“到底还有多远啊?”我也是用父亲当年那句“快了,快了。很快就到了......”的话语来安慰她。原路返回途中,因肩负“四衣四套”之重任,不得不每走一段路又歇息一会。第一站歇息的地方便是磬滩大石桥,当我解下头上的围巾坐在桥头休息时,突然的一阵风吹来,刚好将我顺手放在桥头侧边的围巾给吹进了磬滩河里。女朋友也明明知道那条围巾是前女友给我编织的,于是便笑嘻嘻地戏耍我道:“看来,是到了该放下或遗忘的时候了......”我也只能一笑了知。从此,那怕是女朋友成为妻子之后,我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那条围巾以及围巾之前的事。

  后来,同样是因为工作去县城开会或出差。当我听说铜锣山沿线一带还有猴儿沟、鲨鱼桥等多条山路可以穿越铜锣山直达县城时,便尝试着也走过其它两条山路。相比之下,猴儿沟至长安桥,清水溪至磬滩大石桥山路,行走的次数较多,给我留下的记忆也最为深刻。直到2008年,邻垫高速公路从我的家乡横穿而过,我才终于向我行走了多年的那三条山路挥了挥手,道声了“再见......”直到前几年,为了在城里打工的妻子儿女,也为了日子过得有盐有味,我才在曹家滩桥头附近,找了一个临时居所,算是近距离与县城的亲密接触。

  时间匆匆如流水,转眼已过去快20年了。原本以为多年前的那一声再见将会成为再也不见,未曾想,今天当我再次走进磬滩,走进磬明村,才知道磬滩与磬明村,他们竟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且还听说,磬明村与鲨鱼村也于2019年合并成了一个村,还叫磬明村。不管怎样,但我依然记得,在那些年行走山路的途中,我曾不止一次并亲耳听闻磬滩大石桥以及长安桥、鲨鱼桥附近一带的村民向我说起过,他们也曾羡慕并向往过我们东槽那宽广肥沃而又能填饱肚皮的土地,以及从土地上长出的那一片又一片金黄。

  蓦然回首。再次站在磬滩大石桥河的对岸,昔日的磬滩氮肥厂,也早已倒闭多年,如今已不见其踪影。

  如今,善良勤劳的磬滩人民,在党的精准扶贫及乡村振兴等各项惠民政策带动下,早已旧貌换新颜,过上了幸福美满生活。看:那拔地而起的一幢又一幢现代似的居民楼房,以及昔日那低矮的磬滩大石桥,如今也已提高、加宽,摇身一变成为了水泥路,而且两边还修建了防护栏。瞧:那连接至每一个湾的每一条公路、便民路,以及那一片又一片产业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见证么?!

  走访中,我曾有意站在某个山口处打了一望又一望,试图去寻找那条山路的进出口究竟隐藏在何处,但却始终连路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我也曾认真打听了几位老者,向其询问起当年的那条山路。他们都说,那条山路,如今基本上已经很少有人行走了。其中一位比我稍微年轻点的人十分骄傲而又自豪地对我说道:“如今的公路像毛细血管,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去走啥子山路嘛,除非是吃饱了不饿......”看得出,他显然已经被幸福给包围了。

  仔细端详,磬明村后背方向那一片又一片青山,以及磬滩河流淌翻滚的那碧绿的河水,磬明村的村民,不仅被幸福包围着,也被绿水青山层层包围着。我从内心发出感叹并顿生羡慕。灿烂的笑脸终究没有掩藏住,还是被同行的文友发现了。

 “均衡发展、平衡发展、快速发展”。同是党领导,同在阳光照。如今,全县东西两槽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水平已没有多少差别,正与时俱进朝着时代的步伐快速迈进。    

  【作者简介:甘元俊,四川邻水人,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偶有作品发表或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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