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百川（四川）

题记：走不出观念，到哪儿都是囚徒。　　

　　1

　　蛙鼓把夏夜的萤火虫敲打成雪亮而又会飞的汉字。

　　这是我伏案的想象，意境在于思维的营造。现实中，我们却往往被自己定势的思维而攻击，到眼的美好归于平淡，入心的甘甜逝于浮躁。其实，与生活更多的失之交臂在于观念。

　　没错，观念。这也是人与人最本质的区别。　　

　　2

　　今年，因新冠肺炎病毒的肆虐而让众人在一瓢见底的生存状态下裸奔，我也不例外，所开的酒吧、茶楼、洗浴因猝不及防的疫灾而出现经济上的雪崩，这令妻子化不开愁苦，怎么看，她都像个软件，耷拉在生活的战壕里，没有雄起的任何迹象。

　　我还是乐不可支，尽量先去想些感激，譬如：庆幸活着、生在中国、免费医疗、生命至上……如此，观念更新，我又成功越狱。

　　我开始安慰妻子，给她打气，要她明白气球的气质全靠气撑着。虽有成效，但毕竟损失的钞票很难一张张地飞回，她还是多多少少提不起精神。于是，我趁这个夏天把她带到田间去，以改变观念为首要目的。　　

　　3

　　严格说来，夏天盛产的是蔬菜，和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农事，牛、犁、锄、镰似乎只关联着各自对应的句子。看来，我很难转移因疫灾而落在妻子心头的种种矛盾。

　　“今天是芒种，你把我弄到田间看啥稀奇？”妻子不太耐烦。

　　“呵，你知道何为芒种吗，”我瞟了她一眼，“芒刺在背如你此刻的心乱，而对于农民来说，麦芒、谷芒则是幸福与希望之光。”

　　“你还有闲心整些诗，现在又提倡地摊经济了，我们实体店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嗨，不是诗，你的观念应该解放一下，季节的本质是什么？就是不违背大气候的规律。拿我们的几个场子来说，也与季节同理，是大气候，不能违背其规律，不过我们可以试着改变经营方式。”

　　“怎么个改变法？”

　　“只要有想法，就会有变化，”我摸了摸一株长势喜人的玉米杆子接着说，“一，降价；二，网上预约；三，传单宣传；四，促销活动；五，自己上班……”

　　妻子听得抓耳挠腮，最后丢出一句半吨重的话：“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无聊。”

　　无聊就无聊吧，我只想让困境中的人儿滋生出转变观念的热情。

　　仲夏的黄昏出现两朵秀恩爱的云彩，我如此说，妻子笑了。补充一句，你当真这么认为也好，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与你立黄昏。

　　我感觉有戏。　　

　　4

　　趁着夕阳西下，我们在田间转悠。

　　妻子的心事更在上大一的女儿身上，倒不是关心学业，而是纠结于实实在在的学杂费、培训费、甚至未来就业时的垫底费。看来，她的观念没有走出来。

　　这时，我把林则徐的一句话讲给她：“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她一下子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她还饶有兴致地说：“你看，多好的秧苗呀，可惜人们在吃大米的时候却忘记它的长相。我们可不可以把场子的装修风格改成具象的秧田？反正场子那么大。”

　　这无意流淌的话语触动了我的灵魂。不管成功与否，观念先进就在远离囚徒。

　　夜，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听到蛙声的妻子反倒开始雀跃，“呀，这蛙声一点也不刺耳，比酒吧的架子鼓更有味，我们可不可以把这声音录下来，配上轻音乐，放给酒吧听呢。”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过会儿就有萤火虫飞舞了，如果你能将蛙声当鼓点，并结合萤火虫再想象成会飞的汉字，那么说明你的思维打破了常规观念，今天我们就来得值。”

　　她嘿嘿地笑，早已把疫灾带来的烦恼抛到九霄云外。笑毕，慎重地说：“我们可不可以抓些萤火虫到场子里呢？想想那种气氛就令人陶醉。”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想法。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全息投影技术来实现，并可申请专利。　　

　　5

　　今晚回家，夜已深。

　　妻子余兴未减，也许六月催观念，她的灵感一直源源不断。一会儿叫我利用自己写作的才华，在场子里搞些文学沙龙这样的活动，并用酒水作奖励；一会儿又叫我利用自己绘画的天赋，将画作布置在场子里；一会儿又叫我利用自己摄影的技能，将家乡景区拍摄并放大，装裱在不同主题的房间……

　　在家一直上网课的女儿也来凑热闹，夸妈妈是编编摆摆的篾匠，笑爸爸是添油加醋的厨师。唉，我得好好趁机给她上一课：走不出观念到哪儿都是囚徒。

　　好不容易用榴莲般带刺的针对性表情才压下了女儿的嚣张气焰，她工整如楷书。

　　“你能用什么办法开一种锁？”我问。

　　“哈哈，这个嘛，当然用钥匙呗。”女儿狡黠地一笑。

　　“严肃点，”我瞪了她一眼，“至少有一百种方法。你可以炸开它、可以锯掉它，甚至可以直接呆在家中不出来，太多太多方法了。”

　　“爸爸，呆在家中不出来也算打开了锁？”

　　“是呀，开锁的目的不就是回家嘛，目的一致当然可以认为打开了锁。”我解释。

　　女儿眨了眨眼睛，一旁的妻子也佯装严肃成寒冬，补充说：“这就叫观念更新，你老爸今天还把我带到田间就是想用六月的景象洗脑呢。”　　

　　6

　　当下，很多家庭不注重打扮老人，而只顾在自己的形象上大费周折，这不是孝道问题，而是旧观念在作祟，其实，打扮老人何尝不是在更好地打扮自己和社会呢。

　　拿这次世界级的疫灾来说吧，中国一声令下便可令大河上下顿时拧成一股绳，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控制住疯狂的病毒，并为世界赢得宝贵时间；而西方呢，却把不佩戴口罩作为维护人权的象征，终于酿成数百万人感染病毒，数十万人失去生命的惨状，归根结底，这是霸权观念和人权双标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旧观念所致。

　　关于观念的话题有很多，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十年前便开始注入大量资金研发芯片备胎，那种超强的危机意识所催生出的防“断奶”的观念，才让今天的华为幸免于难。

　　扶贫攻坚，贫困者最需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思想的扶贫，和观念的升级。与其废寝忘食地钓鱼致富，不如云淡风轻地退而结网；与其汗流浃背地怨天尤人，不如满面春风地改变观念。　　

　　7

　　六月催观念，苗头启泰山。思维生战鼓，眼界化时艰。

　　星期天，我打算带女儿也到田间转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