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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尚悦涵(四川宜宾)
火焰的马车如同旋风般乍然降临,把她与众人分开。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她又如同风一般上升回归到天上。
不、不,没有火焰、那是烈火之子的鲜血,一滴、一滴,摇晃着坠落,蜿蜒而下,五个日夜将十字架染得通红。
格蕾,她的声音若有若无……她抬头看我了吗?在十字架上、抑或我的耳边,再见。
不要走、唯独这个留给我吧,我已失去了几乎一切——
她似乎停留了脚步,那暗金色的长发与礼服伫立在琴兰花与红茶香气萦绕的瓦瑟尔宫中,森绿的、最美丽的宝石在她眼瞳中闪烁着。她美得像芙洛尔蒂(春神)的花朵,却如此令我失魂落魄。
她的手牵住了我,那样轻地牵着仿佛泡沫。我拥抱她,双手却无力抱紧。
格蕾。她的声音困扰,你怎么了?这样有些痛。
明明气力如此轻微、现今我却不敢注视她。我清楚,只是可悲地不愿承认。
我用力抱紧她,在拥紧的刹那她化为了花分散翻飞,只留下凋谢的蓝色风信子在我怀中。
不要去看、我却无法抑止视线的投移,你明明很清楚——
落下的花瓣和十字架上坠落的一样,犹如残破人偶摔入水泊,在血泊中染上颜色。
你会看到什么。
“!”又一次从睡梦中猛然惊醒,我发不出声,视野一阵阵发黑。
……手脚冷得吓人,在厚重的被子里感受不到一点残留的温度。月光也没有,我听到教堂尖顶回荡钟声。现在才刚进入深夜,但我已经毫无睡意。
白天不会来得及想的事又一轮一轮地冒出来,梦只剩下下噩梦,似乎现在只是一种惩罚,不断诘问我为何还在人世。
难耐的刺痛一点点在心脏堆积,喘不过气……直至现在,眼睛还是模糊着看不清。
“……缪斯。”声音不出意料的沙哑,轻微到掩不住呼吸。视野轻轻波动,滴落下来。
啊,原来又哭了,真是软弱——就算苛责也毫无意义。需要我的人与国都消亡了,现在无论什么模样都无济于事。
想再呼唤她的名字,用旧有的称呼,就像战争从未到来。
月光终于出来,照耀在窗台上,我看到它照亮了花束,那静静安躺在银盘上的,龙晶兰。
谁放在了这里,把这束哀悼亡者意味的花?
我只觉得、有些疲倦。也许疲倦是我祈求的,因为这样便再无精力多想。只要放空、主持着众人祈祷、将剩下的部分交给我的神祇,作为祂的选民行使应有的权与责,聆听教诲、其实这样就好了。或许作为祂的选民早就应当放弃世俗的身份,如果那样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但是这不过是在逃避。……面对吗,也什么都谈不上改变。即使拥有着漫长的生命,要获得可以重建那个国度的能力也太遥远了,足以令人绝望。
无限的想念,无限的痛苦。虚无者蛊惑我遗忘,然而遗忘才是最深切的背叛,最残忍的绝罚——
“主君?……主君?”猛地回过神。阿黛尔,我察觉到她不自觉的皱起眉,透露出一股忧虑。
“我很抱歉,阿黛尔……”原来已经发呆这么久,祷告的水池前人已经散了干净。我知道她担心我,但我没办法不去想,没办法对她做出好好活着的承诺……她作为侍奉骑士只在乎我。在逃到莱瓦汀被解放之前,阿黛尔是查曼王国的奴隶,她并不在乎国家,因为那从来只给她带来痛苦。父亲死后,她效忠的对象就只有我,也只在乎我了。但我、我做不到。
她是正确的,我想,也只有这样我才是正确的。
“……您想出去走走吗?”
“……”啊,阿黛尔,我做不到,你明明知道。我能出去看什么?在这个帝国、这个灭亡我国家束缚我自由的帝国的街道上看他人的笑容吗?这个帝都分明每一处都淌着被征服者的鲜血——
“我很抱歉、主君。”她耷拉下头,意识到这是个坏主意。
“没事。”没事的,阿黛尔,我只是有点难以忍受……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只是、太想念过去了,怀念到有些失神。
恐怕我永无回到故土怀抱的机会了,我只知道这一点。
在眼角余光中,龙晶兰剔透如水晶的花瓣反射着光辉。
龙晶兰的意义是、哀悼死者、高洁的牺牲,以及,愿随你而死的爱。
它常开在幽暗无光之处、生长在水边。在黑暗中散发出银色辉光,而自身的色彩却偏向黑水晶。它的寓意并不算差,只是不适合生者。我不知道谁把它摆放于此,只是无法抑制地回忆起那日丢下的哀悼之花。
那时的花瓣沾染上血液,又把它带到现在。剑刃与长钉同样能剥夺生命,那痛苦呢?二者的痛苦又是……?
“阿黛尔、”我在说些什么,连自己也不清楚了,“我想、看看你的剑。”
她有些错愕,但还是小心地将剑出鞘,银色的剑锋闪烁寒光。死神存在于每一柄武器,潜藏在每一滴血。祂在这吗、还是存在十字架的长钉?或许祂此刻正在,只是话语由将死者聆听。“……主君?”遥远的声音,是阿黛尔。模糊、迟疑,又是一次过久的出神……
指尖划过刃口,只是握住并不会改变什么。皮肤凹下,只有紧密的握紧,手指与手心才会破开鲜血的泪滴。
阿黛尔的惊呼声更远了,只是一瞬剑就被夺下,而血流随剑蜿蜒,像烈火之子的血流下十字架。不止声音,我的意识也如此遥远——
我的好骑士,请不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我只是感受到了烧灼般的疼痛附着于手心。它其实没那么糟糕,远远不如烈火之子的——
“别说了!”阿黛尔颤抖着,她按住我肩膀,几乎要哭了,“请您不要再说了。”
阿黛尔,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要让它沾染上水雾,这不值得。我拥抱她,希望能安抚骑士的内心。“抱歉阿黛尔,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我注意到血涂抹了她的白衣,道歉的话语却被阿黛尔的表情截断,无法再说下去。
“您需要休息,”她斩钉截铁,大概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去和主教说,您必须休息。”
我路过中庭的花园,左手依然有滴落与烧灼的幻觉,一次次回过神时左手又攥紧了。阿黛尔收走了所有锋利的物品,在角落的阴影中跟着。她很忧虑,但我的好骑士一向嘴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只是盯着我。
这座花园,原本是这样吗?种花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啊,放眼过去,一片又一片的龙晶兰中夹杂着桔梗与风信。
我不想再看,却又移不开眼。我摘下一朵想要用来哀悼,却眼见着花长出刺,刺痛了手指,而后在我的手中变为了一朵蔷薇。
松开手,蔷薇坠下了。最后在大理石板上摔碎,漫开水晶般的黑色花瓣。
啊啊,是这样啊。我无声地吐出叹息,捡起那朵花将它丢进壁炉里烧尽。
我意识到了异常,于是现在的花圃中我已看不到龙晶兰了。它枯萎成蔷薇、凋谢成金盏、坠落成水仙,夹杂在风信与桔梗之中。美丽却如此相同地勾起回忆,颜色交汇得如此相近,我几乎要因内部的绞痛发出悲鸣——
“咳、咳”强烈的刺痛与挠痒堆叠在喉中,我忍不住拼命咳嗽起来,近乎要流泪了。
在轻薄的一蓬血雾中,龙晶兰的花瓣翩翩起舞。
【作者系宜宾学院法管学部23.3法学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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